愛轉圈圈的孩子

芸芸很愛轉圈圈。同學們跟著老師直直走，芸芸卻總是轉著圈圈走；課堂中同學們都坐下來了，芸芸還站著，張開雙臂在轉圈；午睡時，同學們都躺進睡袋了，芸芸卻站在睡袋上，繼續轉圈兒；可說是千迴百轉而不暈，教室地板的高低差，不曾讓她跌跤，教具櫃上擺滿了教具，也不曾讓她撞倒或撞傷，真是出神入化。

每當活動轉換的時間，芸芸就開始轉圈，我很訝異，是什麼魔力讓一個六歲的孩子這麼愛轉圈？我經常提醒芸芸，「別再轉了，好好走路」、「別再轉了，馬上坐下」、「現在該午睡，別再轉了，老師的頭都被妳轉暈了」。芸芸聽而不聞，繼續轉著，總是我生氣的帶著她走路、坐定、躺下，才結束陀螺式的轉圈圈。

想方設法

是否有什麼方法，可以讓芸芸自覺自制；上課了不要轉圈、午睡了別再轉圈，可以跟上同學們的步調一起學習我從用口語告訴芸芸：「上課別轉圈，過來坐好。」到加上行動，牽她回座位上坐好。一個月、兩個月過去了，芸芸依然轉個不停。於是詢問芸媽媽，芸芸在家中及放學的活動情形，媽媽說：「芸芸從小有異位性皮膚炎，又有蕁麻疹，不適合流汗的活動。」我告訴芸媽媽，芸芸在學校轉圈的情況，芸媽媽說：「在家裡也這樣玩。只要不流汗就不阻止她。」我查詢了一些文獻資料，猜測芸芸可能是大腦前庭系統失調，影響了平衡感與空間感。於是建議芸媽媽讓芸芸課後學跳舞、到公園溜滑梯、盪鞦韆或玩旋轉椅、跑步等，有助於前庭系統整合；在學校也增加芸芸做一些刺激前庭的活動，漸漸的，芸芸轉圈的次數減少了一些，但只要又轉起圈來就停不下，也聽不見老師跟她說的任何話。

「接受」也是一種選擇

有一天，孩子們的狀況特別多、忙得我焦頭爛額，芸芸又在一旁轉不停，我累到想放棄，心想，妳愛轉就轉吧！既然無法改變妳，我就接受吧！於是順口對芸芸說：「妳就繼續這樣轉吧！轉到下課媽媽來接妳。」奇怪的事發生了，芸芸居然聽到並停下來回答：「不要。」我很驚訝為何芸芸聽到這句話就停止轉圈了？莫非這是讓她停轉的關鍵語，這讓我又驚又喜。在教學的過程中，我常費盡心思、無所不用其極的修正孩子的行為，弄得自己精疲力竭，也未必找到最合適的方法。就像我透過各種課程活動，改善芸芸的前庭系統整合，雖也看到芸芸的進步，但我卻奢想讓她跟其他小朋友完全一樣。最後的結果是：芸芸教了我一課，「接受既成的現實」，不扭曲孩子的心理、不違逆孩子的需求，在這前提下因事制宜的求改進，與孩子、家長、學校相配合，共同努力，改善孩子身心內外的種種因緣。當我放下自己的預設，接受芸芸的獨特，卻意外發現可以讓芸芸停止轉圈的方法，每當芸芸開始轉圈，我就走到她身旁，輕輕的問：「妳要繼續轉到媽媽來接妳嗎？」芸芸就會停下來，跟著大家一起活動了。雖然我不曉得這個方法是否正確，有沒有副作用，能不能持久有效，又是否適用於放學後……？這或許有賴於更多的專家研究及複雜的人事投注，而不是我所能掌握主導的，我只能就我所知所能，略盡一分為人師者的心力，不讓芸芸因轉圈而受傷或影響了課堂秩序，或許就勉強相安了吧！